惟愿诸君平安喜乐,一世从嘉。

【群活动】梦

“您今天的气色又不大好呢。”罗斯伯格忧心忡忡地跺了跺手杖,“到底是什么该死的东西惊扰了您的睡眠,竟让您夜夜不得安睡······”

萨列里想说点什么阻止罗斯伯格。他已经受够了连日来他像飞蝇一般盘旋在耳边的絮叨。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对噩梦的诅咒和对他身体状况的担忧。萨列里在脑中飞快地组织着语言,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罗斯伯格指间的戒指吸引。

那是一枚看上去十分简单的戒指。正是因为简单,甚至简单得有些普通,因此戴在罗斯伯格手上才会引人注目。上等琥珀经过简单打磨,绽放出温润柔和的光芒。周围零星点缀了几颗碎钻,熠熠生辉却不喧宾夺主。做工不可谓不精致,但朴素简洁的设计却与主人过去的审美格格不入。

“您今天的戒指倒是十分有趣。”罗斯伯格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,却被萨列里风马牛不相及的赞叹打断,终于讪讪闭嘴。见宫廷乐队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戒指,似乎确实对其饶有兴趣,他便把手又凑近了些。

“它可不是一般的戒指。”罗斯伯格环顾四周,见乐手们都在各自练习,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上司和自己身上,于是长舒一口气,刻意压低声音道,“这是我从神秘先生那里得到的。”

这位神秘的神秘先生,是在欧洲各国宫廷与上流社会中流传近百年的神话。传说他来自东方,拥有直达天堂与沟通地狱的能力,不老不死,俊美非凡。

也有人说,他是寄居在宝物中的神灵。路易十四和他的弟弟幼年时曾捡到过一块黄水晶。多年以后,奥尔良公爵的指尖不慎为利器所伤,一滴血落在水晶上。瞬间光芒四射,一道耀眼的金光过后,原本捏在手心的水晶消失不见,面前却站着一个身着明黄华服的东方青年,笑意盈盈地望着国王与他的弟弟。

一个世纪以来,无数人宣称自己见过他,却没有一个人能描绘出他的真实面目。

萨列里失笑:“莫不是您被人坑骗买了这枚平平无奇的戒指,所以编了个这么神奇的故事来挽回颜面?”“您居然不相信我!”罗斯伯格瞪大眼睛,皮肤剧烈的收缩让脸上敷的粉扑簌簌往下掉,配上夸张的表情,显得格外滑稽。

“如果您能让我一见传说中的神秘先生,我就姑且相信您。”萨列里后退一步,手巾不着痕迹地挥了挥,驱散飞扬的脂粉,“您今天抹的粉太厚了。”

好一会,罗斯伯格才从被人怀疑的气急败坏中平复过来。“想见他也不难。每个月十五号凌晨,维也纳街头都会出现一个驾着黄色马车的送信人。您只要把您的请求交到他手中。短则三天,长则一月,他会给你捎去神秘先生的回信。我的戒指就是连同回信一起塞在信封里的。”

罗斯伯格以少见的认真神情说着,萨列里依然半信半疑。不过转念一想,其实也就是一封信而已,若真是骗局,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。若是真的能解决困扰了他大半个秋冬的梦魇,倒是天大的好事。

他遍访名医,可医生们除了劝他不要过分醉心于工作,减缓压力放松心情,再开些安眠的药物之外,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措施。起初药物还有些作用,渐渐地也失去了效果。如今,睡眠的缺乏已经刻在了他脸上。甚至连陛下看见他憔悴的神色都不禁亲自过问。

这件事万万不能再拖,万一真的有用呢,萨列里想。

恰好今天就是15号。他草草地写了一封信,描述了自己饱受失眠与噩梦折磨的症状。就在他签上自己的名字,准备盖上蜡印的时候,他听见了窗外由远及近的马蹄声。

他迅速地完成手上的动作,支开了家中的仆人,独自在门口等候。

马车蒙着明黄色的布幔,车顶四角挂着流苏,随着马车的奔驰随风飘荡。明艳张扬的色彩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亮眼。送信人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。他接过萨列里手中的信,又赶着车往下一个街口驶去。

一周以后的深夜,送信人送来了回信。封口处盖着金黄色的漆印,图案是绚烂的太阳花。

“萨列里先生:

感谢您愿意向我敞开心扉。只是我不能答应您的邀约。三日后,我的送信人会在老时间来接您,希望您愿意赏光到我府上一叙。”

没有落款。

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。

又是熟悉的黄色马车,又是熟悉的黑面少年。“萨列里先生,”送信人拿出一条黑布,“请您蒙上双眼。这是我家主人的规矩,请您谅解。”

经过一段因黑暗而漫长的旅途后,尽职的送信人把他扶下马车,引入会客室。

双目重见光明,萨列里还来不及适应明亮的光线,便被周遭金灿灿的摆设刺得头晕。主人似乎对明黄色十分偏爱,窗帘,桌布和坐垫,都是这种东方的帝王色。

房间中央垂着一道布帘。“先生请坐。”帷幕后的声音清澈而凉薄。一只袖口镶着金边,十指纤长,肤色莹白如玉的手拨开帘子,为萨列里斟了一杯茶。

“这是清心茶。来者是客,先生先饮了这杯茶吧。”屋子的角落摆着一只紫金香炉。袅袅青烟萦绕而上,渐渐消散于空中。

萨列里觉得头晕目眩。金灿灿的流苏在他眼前乱舞,淡淡的甜香让他意乱情迷,薄薄的布帘仿佛一张网,把他包裹其中。即将栽倒在桌上的那刻,一双手扶住了他。接着那人轻轻一推,他便倒在了身后蓬松的软垫上。

那双手轻柔地按摩着他的太阳穴。“梦往往代表着内心最深的执念。您埋藏在心底的,究竟是什么呢?”

“萨列里。”有人唤他。那人是谁?他看不清他的脸。一群身着黑色礼服的女郎簇拥着他。她们一颗颗解开他的衣扣,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放肆地挑逗。他依然听得见那不知名的呼唤,可他知道他已经离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远。

“萨列里。”他贴着他的侧脸唤他。湿热的气息喷在耳边,气流的震动灌进他的耳朵里,连带着躯体也不由自主地震颤。“萨列里。”这声音终于与他脑海中遥远的记忆重合,那清越的声线,那俏皮欢快的语调,有时候还带着一点黏糊糊的鼻音。女人们依然环绕着他,雪白的手臂与赤裸的大腿晃得他失去了视线的焦点,但他依然试图去窥视被她们遮挡住的人。

女人们蓦地消失,而原本穿在她们身上的黑裙却仿佛有了生命。裙摆飞扬,在不断的旋转中幻化成一个个音符,在他眼前疯狂舞动。狂乱的音符依然遮挡着他的视线,但萨列里知道,答案已经越来越清晰。

当音符停止跳跃,恢复平静,他如愿见到了一直在他梦中却永远无法触碰的人——莫扎特。

他张开双臂迎接他。“我现在在哪里?”“萨尔茨堡。您现在和我在一起。”莫扎特抵着他的额头,“我想带您看看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。”

后来他们做了什么,他已经记不得了。无止尽地奔跑,无止尽地歌唱,无止尽地放纵。时光仿佛停止了流动,直到那一刻。

莫扎特覆上了他的唇。他们纵情拥吻,用尽了一生的缠绵,却只为了这一个吻。

然后,萨列里醒了。

他看了眼床边的日历——1792年12月5日。

从此,他再也没有做过噩梦。而那个人,自然再也没有重回他的梦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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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词:1792,萨尔茨堡,送信人

打酱油的是霹雳的非常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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